吴名遂 绘

在上海南汇区原发改委主任孙联生家的储藏室里，检察官搜出18捆每捆10万元人民币。这些受贿来的赃款，曾是孙联生的一种心理补偿——作为政府职能部门负责人，他的水平、能力和付出，哪点都不比那些工程老板差，他们靠着他赚大钱，而自己只是拿点“辛苦费”。

正是这种想法，把这名从高校团委书记一路奋斗20年的公务员，送上了一条不归路。由市检察一分院立案侦查、审查起诉的这起受贿案，昨天在市一中院作出一审判决，孙联生利用国家工作人员职务便利，非法收受他人钱款共计人民币279万余元，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

“那种感觉真的很享受”

1960年10月出生的孙联生，2002年起担任原南汇区发改委主任兼上海南汇城乡建设开发投资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等要职。

此时正值上海新一轮开发建设高潮，原南汇区投入巨额资金进行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孙联生作为政府建设项目的业主代表方，在许多工程招标过程中举足轻重。托办事的、请帮忙的，围绕在他身边的开发商、包工头越来越多。

2005年，孙联生结识了一家民营企业的曲老板。2006年春节后，孙联生因车祸骨折住院治疗，曲老板不仅多次探望，还安排自家宾馆员工每天送些营养菜给他。孙出院后，又在曲老板的宾馆里休养了两三个月。其间，孙联生将该宾馆作为临时办公地，开会、接待等保障全由曲老板一手搞定，食宿等费用一概免单。

后来，孙联生面对检察官时交代：“那种感觉真的很享受。”那时，身家上亿的富翁们，只要一听到这位孙主任的招呼，便唯命是从，鞍前马后。

圈内口碑“够朋友”

然而，曲老板们的关怀和慷慨不是无偿的。

2006年，原南汇区准备上马南团公路等多个工程。由于许多公司参与竞标，孙联生为让曲老板的公司揽到工程用足各种办法。一家参加竞标的大型公司竟得到暗示，“接受曲老板的公司作为工程分包商，中标机会将大大增强。”

随后，孙联生以业主和项目发包方身份，对参加评标的专家施加影响。结果，曲老板的公司通过表面合法、合规的招投标程序，如愿得到了多个工程的分包权，项目总额约4.4亿元，并获得了巨额利润。

这让孙联生在 “圈内”树立了口碑——“有魄力”，“能搞定”，“够朋友”，许多工程公司的老板更是以能与“孙主任”结交为幸。

一家消防工程公司的钟老板想投标一新建办公中心项目，请求曲老板牵线搭桥。曲老板一个电话将正在党校学习的孙联生约出来吃饭，与钟老板见面。果然，孙很给面子，指点钟老板先去报名投标。一周后，钟老板收到招标小组通知参加消防工程项目询标，他按照招标小组要求把工程报价由900多万元减到800多万元，不出一个月便正式签订了项目合同。钟老板深知，这背后同样是有孙联生的关照。

受贿是种“心理补偿”

按照圈内潜规则，老板们接项目前后，都会送给孙联生不菲的谢酬。这不仅是表达谢意，更是进一步“合作”的铺垫。

据检察官查明，孙联生受贿时手笔不小。2007年9月，某电器设备公司为感谢孙联生帮助其获得办公中心大楼弱电工程项目，送上了20万元；某装饰工程公司为感谢孙的帮助其承接办公中心大楼幕墙工程项目，分别于2006年底和2007年底两次送给孙共40万元；2007年3月，孙帮助某工程设备公司承接到办公中心大楼消防工程项目，为此收受港币20万元……

对于关系较铁的曲老板，孙联生则毫不客气，直接开口要200万。2009年10月，曲老板将从银行取出的200万元现金装在一个纸箱里送上，孙联生则把装钱的纸箱就放在自家储藏室中。

“孙联生的受贿，在他看来是一种心理补偿。”办案检察官说，孙联生一直有个心结，觉得自己的水平、能力和辛苦程度，哪点都不比老板们差，而他们接一个工程就能赚那么大一笔钱，相比之下，他从那些人那里得到一些“辛苦费”是理所应当的。

“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

孙联生东窗事发，始于他人的举报。市检察一分院根据举报展开调查，很快就掌握了孙联生的种种犯罪事实。审讯中，孙联生的幻想和侥幸一点点被击破，开始了挤牙膏式的交代。

关于收受曲老板多少贿款，孙联生先是否认；过一阵子见瞒不住，承认曾收过100万。随着检察官的步步紧逼，孙交代的数额也渐渐加码：“好像拿到150万”，“180万，肯定就这么多了”。

调查人员从孙联生家储藏室找到一只纸箱，里面装有18捆每捆10万元人民币。面对纸箱，孙信誓旦旦：“不用点了，不会错的，这就是曲老板送我的180万。”调查人员要求他再确认一下，于是，孙麻利地把18捆人民币一一取出。就在即将取完时，他脸色涨红，手忽然停住——纸箱里还有两个扎钱的空纸套。

200万元。这个数字与行贿者的证词一致。孙联生边画押边喃喃道：“收到200万，后来自己花掉了20万；自从把这些钱放入储藏室后，时常提心吊胆。现在，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 （文中除孙联生外均为化名）（记者 栾吟之 通讯员 吴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