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兵库县议员野野村龙太郎被曝2013年出差195天，公款造访温泉106次，在无发票情况下依然报销了大约300万日元（约合2.9万美元）差旅费，令人闻之摇头。

不过，这并不是他最近下台的真正原因。一场新闻发布会上，野野村情绪失控，嚎啕大哭，说他真的不容易。“嚎哭议员”视频上传互联网后，短短几天便收获数 百万次点击，被各国主流媒体争相报道，还遭到网民各种形式的恶搞，令野野村乃至日本人在全球观众面前着实“丢了一回脸”。

一些政治分析师注意到一个怪现象：曝出贪腐丑闻后，不少日本政客往往只需在公开场合鞠躬道歉，便可获民众谅解。这与日本地方议会监督制度松散、公款私用现象常见存在着很大关联，甚至连公众也早已对此“见怪不怪”。

然而，野野村是一个特例。在日本“耻文化”氛围中，野野村在全球舞台上严重失态，比他中饱私囊更令人不可接受，并由此导致他被迫辞职、遭警方搜查住所以及可能面临刑事指控等一系列沉重后果。

嚎哭大失态，全球丢脸国民不爽

“嚎哭议员”政务经费风波始于6月30日。这一天，日本媒体《神户新闻》报道，野野村2013年单日往返的出差天数高达195天，远多于其他议员，其中 大部分时间花在了休闲胜地城崎温泉，野野村还在无发票情况下报销了大约300万日元（约合2.9万美元）差旅费。城崎温泉位于兵库县北部，邻近野野村所在 选区，来往游客经年不息。

7月1日，现年47岁的野野村就“温泉账单”在兵库县神户市举行新闻发布会。他走进会场，鞠躬，在一排话筒前就坐，介绍了自己身份。

然后，令在场者猝不及防地，野野村突然失声痛哭，声嘶力竭地表白心迹，时不时地用拳头捶桌子。“我竞选公职是为了这个社会……这个社会……是为了改变社会！为了赢得公众支持，我殚精竭虑。”

野野村哭诉，他真的不容易，视改变日本社会为个人“使命”，“尽心尽力”想要应对人口出生率不高和老龄化问题。

日本文化崇尚克制，通常不会在公众场合大肆宣泄个人情感。野野村在新闻发布会上的情绪化表现不仅令日本人目瞪口呆，也令全球其他国家的媒体和公众大跌眼镜。美联社评论，野野村当时表现不仅极端，而且“看似存在精神问题”。

不到10天时间，上传至某网站的野野村嚎哭视频点击率突破270万次。英国、西班牙、法国等不少国家的媒体争相报道此事。日本《新潮周刊》很快挖出野野村从小到大的种种经历，以整整５页记述了《嚎哭议员的奇葩轶事大全》。

野野村还成为互联网上的恶搞对象。一些日本网民用Photoshop软件制作出一幅拼图，把野野村痛哭流涕的脸“拼接”在一个穿尿布婴儿身上。

公款去哪了？“记不清了”想过关

兵库县议会和警方随后对野野村展开调查。兵库县议会7月9日、11日两次开会，向野野村询问政务经费细节，但野野村回答含混，常以“记不清了”为推脱，还表示相关日程信息都已从个人电脑上删除。

野野村的收支报告显示，他作为兵库县议员的年薪是1160万日元（约合11.3万美元），此外每个月还获得50万日元（约合4880美元）政务经费，本应用于民情调研、竞选活动等公务相关支出。

过去3年间，野野村花费的政务经费超过1500万日元（约合14.6万美元），其中800万日元（约合7.8万美元）差旅费的报销几乎拿不出原始票据。

在发生嚎哭事件的那场新闻发布会上，野野村为自己报销差旅费时不出具原始发票辩解，称这样做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把记录财务详情的时间节省下来，用来考虑政策、（与其他政要）交换意见”。

然而日本《朝日新闻》报道，野野村在报销电费、汽油费、文具费用时却拿得出发票，无论金额多么小。2011年6月至2012年2月，野野村多次报销电 费，金额从54日元（约合0.53美元）至125日元（约合1.22美元）不等，均提交了发票。2013财年，野野村去邮局买过一张面额10日元（约合 0.1美元）的邮票，报销时同样提供了发票。

野野村的收支报告显示，他2011至2013财年共购买250万日元（约合2.44万美元）邮票。其中，他2013财年购买176万日元（约合1.72万美元）邮票，其中46次的单次购买金额不低于2.9万日元（约合283美元）。

另一名兵库县议员透露，野野村无法提供自己曾经使用过这些邮票的证据。在7月1日新闻发布会上，野野村拒绝解释邮票去向，“在当前情况下，我没法稳妥地回答这个问题”。

兵库县议会后来告诉媒体，野野村过去3年来花费的逾1500万日元（约合14.6万美元）政务经费中，眼下仅有四分之一能够被证明确系用于公务活动。

贪腐或许可接受？丢脸后果很严重！

野野村丑闻曝光后，一名政治分析师指出，日本政客借助制度漏洞“揩点油”并不是新鲜事，近年来也传出多起地方议员腐败丑闻。

据《日本时报》报道，截至2012年，日本全国的县议员总数达到2686人。在日本政治分析师伊藤厚生看来，“与国会议员相比，县议员不那么受媒体和选民关注。由于缺乏监管，（县议员的）财务记录等信息往往马虎了事。一旦爆发危机事件，世人才惊奇地注意到这种马虎”。

但是，许多日本政要曝出贪腐丑闻后，其下场却与野野村不同。另一名分析师不无调侃地写道，“一旦他们被捉住把柄，他们就在公开场合沉痛道歉，深深鞠躬，”而普通民众往往便会原谅他们，要不了多久丑闻便烟消云散了。至于反腐制度上的相关漏洞，往往也随之被人遗忘。

而“嚎哭议员”一幕却着实令人尴尬，在强调“耻”、淡化“罪”的日本文化氛围中显得格外扎眼，令人不安。短短3天内，兵库县政府和县议会便收到来自日本全国各地的737份民众投诉和抗议，内容大多是要求野野村辞职、退还私吞的公款。

按照该县一名官员的说法，“我们从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收到如此多的投诉信”。

由于野野村无法清楚说明政务经费细节，兵库县议会议长梶谷忠修7月7日向他送达了一份建议书，认为“若无法尽到说明责任，就应辞职”。兵库县知事井户敏三也表示：“如果无法做出解释，就应该考虑去留问题。”

在巨大的压力下，野野村7月9日表露辞职意向，11日递交辞呈，兵库县议会当天下午召集代表开会并受理了这份辞呈。次日，野野村在辞职后首次更新博客，为自己在新闻发布会上“像孩子一样痛哭”表示道歉。

值得注意的是，野野村是为自己失态而非贪污公款道歉，因为他显然认为前者是日本民众更介怀的事。

当地警方7月18日搜查野野村的家，就伪造票据公款私用等指控展开调查。据《朝日新闻》报道，野野村很可能会受到刑事指控。至少3个市民团体呼吁对野野村一案展开全面调查。

兵库县议会日前透露，野野村已经退还2011年以来领取的总计1834万日元（约合17.9万美元）政务经费。县议会还将向其追讨大约90万日元（约合8784美元）的利息。（特约记者 杨舒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