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最高法院日前裁定，1993年至2010年间有200多块国有煤矿区遭贱卖。印度媒体期盼，这份判决或许能为困扰政坛多年的 “煤矿门”丑闻画上句号。

只是，鉴于印度中央调查局已经立案调查多名牵扯其中的商人和前任政府官员，“煤矿门” 难免还会掀起波澜。

肥水易滋乱

印度是世界上的产煤大国。煤储量丰富的地区包括奥里萨邦、恰尔肯德邦和切蒂尔斯格尔邦，以及印度东南部一些地区。大块的储煤地带被分成一个个煤矿区。

从1973年开始，印度政府接管国家煤炭开采行业。1976年，政府决定允许一些私人钢铁企业购买煤矿区。自1993年，能源企业和其他公司也有权购入煤矿区。

印度媒体报道，经常有地方政府官员为某家私人公司游说，帮助其购得煤矿区。一些私企得到的煤矿资源超出了本身需求，更有甚者非法出售煤炭。

印度主计审计长公署2012年3月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地方政府多年来不经过招标竞争、低价向一些私人企业出售煤矿区，给国库造成数百亿美元损失。贱卖煤矿区事件随后被印度媒体称作“煤矿门”。

当年5月，受时任反对党的印度人民党两名议员普拉卡什·贾瓦德卡尔、汉斯拉杰·阿赫尔请求，印度政府反腐机构中央监察委员会指示内政部下属中央调查局调查煤矿区遭贱卖一事；9月，有人向最高法院提交公益诉讼，要求法院宣判取消这些涉嫌被贱卖煤矿区的牌照。

2013年4月，印度议会分管煤炭和钢铁的一个常务委员会裁定，1993年至2008年间，煤矿区被分配的决定均为“随意作出”。

高法下判决

今年8月25日，印度最高法院宣判，政府1993年至2010年间低价出售国有煤矿区的做法系违法。这项裁定涉及218块被卖出的煤矿区。

首席法官R·M·洛达在宣读判决书时说，1993年至2010年的煤矿区配置“不公平且不透明……公众利益因而遭遇严重损失”。

判决书写道，在分配这些煤矿区时，审查机构“没有设定任何客观标准审核竞争企业，这一过程随意”。“审查委员会设定的评选条件从来就不一致，也不透明，许多交易没有留下任何材料”。

最高法院决定，今后禁止地方政府以商业目的出售煤矿区，而只有中央政府才有权这样做。最高法院还将择日裁定如何处置这些非法售出的煤矿区。

拍卖缘何拖

由于这200多处煤矿区大多在印度老牌政党国民大会党执政期间卖出。“煤矿门”被曝光后，国大党在执政的最后两年承受了巨大舆论压力。

印度媒体分析，国大党在今年上半年的大选中遭遇惨败，与“煤矿门”、电信欺诈案和英联邦运动会腐败案等不无关系。

前总理曼莫汉·辛格2006年至2009年一度兼管煤炭部。2012年“煤矿门”曝光后，反对党阵营不断向辛格“发难”，要求他辞职。当年5月，辛格发表讲话，称自己如果因牵扯“煤矿门”而被查出不法行为，他愿意辞职。

按审计部门的说法，政府内部2004年便有人提议改用拍卖形式出售煤矿区，但这一提案多年来一直受阻。

直至2008年10月，一部提倡拍卖煤矿区的法案才递交至议会，而等相关法律颁布时已是两年后。

对于推迟拍卖的原因，辛格政府的解释是，如果突然改变煤矿区出售方法，将给市场带来混乱，进而导致煤炭供应短缺和煤价上涨。

官商遭追查

根据印度审计部门的报告，贱卖国有煤矿区的过程中，有政府官员涉嫌为特定企业游说，进而影响了评选结果。中央调查局一直在追查这其中是否有官商勾结或腐败活动。

迄今，几任国大党政府前煤炭部长都被调查，包括达萨里·纳拉亚纳·拉奥、松托什·巴格罗迪亚和希布·索伦。

审计部门的报告还提及，因曾以低廉价格购入煤矿区，塔塔集团、纳温·金达尔集团、埃萨尔集团等印度知名企业也卷入了“煤矿门”。

2013年6月，中央调查局向最高法院递交了有关企业家纳温·金达尔和前煤炭部长拉奥的初步调查资料；10月，中央调查局递交了有关阿迪蒂亚·比拉集团董事会主席库尔马·曼加拉姆·比拉和前煤炭部秘书P·C·帕拉克的调查资料。

调查现“猫腻”

回顾印度媒体这些年对“煤矿门”丑闻的跟踪报道，政府官员涉嫌干涉调查的消息屡见报端。

2013年3月，最高法院要求中央调查局不要与国大党政府分享调查结果。但时隔一个月，中央调查局局长兰吉特·辛哈反映，调查进程曾由时任司法部长阿什瓦尼·库马尔过目，后者还对调查报告进行了改动。5月，库马尔引咎辞职。

同年，最高法院要求政府配合中央调查局调查。谁料不久后，时任分管煤炭的国务部长斯里·普拉卡什·贾伊斯瓦尔宣称，一些与案件相关的关键文件“丢失”。

今年8月，印度前审计长维诺德·拉伊向《印度时报》记者透露，国大党政府曾向他施压，要求他删除“煤矿门”报告中提及的一些人名。“这些政治人士来到我家，告诉我不要提及某些人。”

9月初，印度非政府组织“共同事业”向最高法院提出申请，禁止中央调查局局长辛哈继续参与调查“煤矿门”，原因是他在自家住宅中多次与案件调查对象私自会面。

印度《经济时报》援引“共同事业”律师普拉尚特·布尚的话报道，一名爆料者曾向这一组织提供有关辛哈在新德里住宅的访客记录，内容显示一些卷入“煤矿 门”和电信欺诈案的重要嫌疑人曾于2013年至2014年间登门拜访辛哈，“其中不少会面在晚上，而且没有其他调查人员在场”。

“值得一提的是，牵扯‘煤矿门’丑闻的嫌疑人、印度议会上院议员维贾伊·达尔达及其儿子德文德拉·达尔达曾多次登门拜访辛哈。”布尚说，“辛哈还在家中会见了前食品加工工业部长苏博德·坎特·萨海。萨海一个兄弟的公司涉嫌以低廉价格购入煤矿区，正遭调查。”

印度最高法院9月裁定，要求辛哈对 “共同事业”的这些指控作出解释。

“阵痛”必经历

针对最高法院裁定200多处煤矿区遭非法贱卖的决定，印度新任能源和煤炭部长皮尤什·戈亚尔8月25日表示欢迎。

他说，政府准备按照最高法院的裁定结果行事。“这些年来，‘煤矿门’丑闻让许多煤矿区处于停工状态，我希望这一领域很快能有改观。”

最高法院9月8日结束了有关应如何处置这些煤矿区的听证会，将择日裁定是收回这些煤矿区的牌照，还是对其实施处罚。

印度超过2/3的电力来自火力发电。有分析人士担忧，如果最高法院作出最严厉决定，即收回所有被贱卖煤矿区的牌照，市场将遭遇波动，能源短缺状况也会进一步恶化。

由于处罚措施未定，现在一些煤矿区已经处于停工状态。路透社援引了解印度煤炭产业状况分析师迪皮什·迪普的话报道，涉案200多处煤矿区中，如今只有大约30块处于运营状态中。

支持最高法院作出最严厉处罚的人也不在少数。在他们看来，尽管这一判决将波及多个领域，但它必将给煤矿资源配置建立新规矩，进而带去新气象，就好比迎接新生儿降生前必须经历的阵痛。

印度一家咨询公司的经理拉凯什·贾殷认为：“政府可以把这场危机视为机遇，趁机开展大胆改革，例如引进公平拍卖机制和管理体制改革等。”

新任财政部长阿伦·贾伊特利8月30日告诉媒体记者，最高法院的裁定“使印度朝更公平分配资源迈出了一步”。

印度总检察长穆库尔·罗哈吉9月初告诉最高法院，新政府“不打算保护任何人”，如果最高法院决定撤销所有涉事煤矿区的牌照，政府准备好尽快重新将它们拍卖，以尽量减少给市场带来的混乱。（特约记者 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