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最高上诉和司法法院（简称最高法院）6月21日对全国关注的“吃空饷”案作出判决：议会众议院议长、执政的社会民主党主席利维乌·德拉格内亚获刑3年半监禁。

同在上月，罗马尼亚众议院通过了刑法修正案，作出刑事调查期限不得超出一年等要求，被不少国内外人士视为将给国家反贪局的工作设置阻力。

最近两年，罗马尼亚国家反贪局保持高效运转，但遭遇不少掣肘力量，就连反贪局局长劳拉·科韦西也“乌纱帽不保”。社民党政府将她解职的做法在罗马尼亚国内引发争议。

政坛大腕再获刑

罗马尼亚国家反贪局2013年接到举报称，南部泰莱奥尔曼县社会援助和儿童保护局局长违规雇用两名工作人员。调查发现，这两名“合同雇员”从未参与雇佣机构的工作，只为县社民党党部工作。

检方说，2006年至2012年，共计2.85万美元公共资金被不当使用。

反贪局检察官认为，时任泰莱奥尔曼县议会主席的德拉格内亚一直控制该县社会援助和儿童保护局的工作，涉嫌唆使作假和唆使滥用职权罪。案件于2016年7月移交法庭审理。

6月21日庭审中，涉及此案的罗马尼亚社会援助和儿童保护总局局长等多名被告获刑期限不等的监禁处罚。

国际媒体报道，德拉格内亚目前被普遍视为这个东欧国家最有权力的政界人士。他2000年至2012年任泰莱奥尔曼县议会主席，2015年当选社民党主席，2016年12月当选众议院议长。

这不是德拉格内亚首次因腐败获刑。他2015年被判选举舞弊罪名成立，被禁两年内出任公职。这也是他此前无法出任总理的原因。

德拉格内亚还因涉嫌利用公共工程项目中饱私囊而遭反贪局调查。他同样是巴西检方的调查对象，涉嫌洗钱。

去年11月，反贪局指控德拉格内亚组建有组织犯罪集团、滥用职权和挪用欧盟基金等罪名。根据起诉书，德拉格内亚涉嫌在担任泰莱奥尔曼县议会主席期间，与另外几名被告通过特尔筑路公司获得的各种公共合同谋取不当利益，涉嫌非法使用欧盟基金。

同月，反贪局冻结德拉格内亚总计1.27亿列伊（约合3184万美元）资产。

德拉格内亚被起诉后，罗马尼亚反对党以及总统克劳斯·约翰尼斯去年公开要求他辞去众议长职务。他坚决否认反贪局指控，并拒绝辞职。

强推改革引争议

2017年1月31日，由社民党领导、上台不久的罗马尼亚政府以紧急政令方式通过刑法修正案，重新界定应该如何追究滥用职权等行为的刑事责任，规定滥用职权造成经济损失不足20万列伊（约合4.75万美元）者仅追索损失赔偿，不再追究刑事责任。

社民党政府当时还希望借另一项法令，释放约2500名被判处5年以下监禁的罪犯。

时任罗马尼亚总理格林代亚努宣称，采取这些措施是为了让刑法与宪法一致，并缓解监狱过度拥挤的状况。

但批评人士指出，上述紧急政令是为了让一些官员逃脱反腐制裁。媒体报道，如果紧急政令得以实施，罗马尼亚一些贪官可能获减刑或免遭追究刑事责任，其中包括德拉格内亚。

上述紧急政令触发罗马尼亚大规模民众示威。2017年2月1日晚，罗马尼亚全国多地示威者大约30万人，首都布加勒斯特西北部政府大厦前示威人数一度超过10万。面对强大的舆论压力，格林代亚努2月4日宣布撤销紧急政令，以平息持续数日的示威活动。

2018年6月，社民党在议会推动刑法修正案，再次招致民众不满。

修正案要求，如果嫌疑人在下级法院获判无罪，上诉法院不得在检方没有提供新证据的情况下改判；由举报人提供的证据如果与涉嫌的犯罪活动相距半年以上，将不被采纳；刑事调查最长期限定为一年；举报人或受害人在向司法机构陈述嫌疑人作案情节时，允许嫌疑人在场。

6月20日，不满刑法修正案的数千示威者走上布加勒斯特街头。不少批评人士指出，修正案将给国家反贪局的工作设阻。

法国、德国等国6月底表示担忧，称修改刑法将引发这一东欧国家“反腐倒退”。但罗马尼亚执政党方面认为，修改法律是议员权力。

在欧盟，罗马尼亚属于腐败“重灾区”。一家国际腐败监督机构2017年1月公布的调查显示，根据公众对政府清廉度的看法，罗马尼亚在欧盟成员国中排名倒数第四。

本月2日，一个议会委员会批准了一部重新界定渎职罪的法案，称渎职罪只涉及那些不法行为惠及自身或近亲的公职人员。渎职罪最高刑期由7年减至5年。

反贪局指出，上述法案一旦生效，这家机构去年向法院提交的案件中有215桩恐遭撤销。上述定义相当于给公职人员向好友输送利益的行为“开绿灯”。

肃贪舞台现“角力”

今年2月，罗马尼亚司法部长托阿德尔指认国家反贪局存在权力过度、选择性执法、无视议会等问题，要求解除劳拉·科韦西的反贪局局长职务。

罗马尼亚政府4月正式要求约翰尼斯签署解除科韦西职务的总统令。约翰尼斯予以拒绝，公开强调对科韦西的工作满意。鉴于此，现任总理维奥丽卡·登奇勒提起上诉，要求宪法法院就这一纠纷作出裁定。

宪法法院5月30日裁定，总统必须签署解除科韦西反贪局局长职务的命令。此后，执政联盟不断呼吁总统执行宪法法院的裁定，并以弹劾总统相威胁。7月9日，约翰尼斯签署了将科韦西解职的总统令。

科韦西现年45岁，2013年被任命为反贪局局长，此前出任过罗马尼亚总检察长。科韦西坚持认为，针对她的指控纯属“莫须有”，是对司法系统的诋毁，她受诬陷的主要原因是过去5年中有近70名高官被反贪局送上法庭。

在反腐领域，罗马尼亚国家反贪局这两年没少出成绩。这一机构通过与情报部门合作、公众举报和电话监听等手段，重点整治官员收受市政工程高额回扣问题。

民众对重拳反腐行动拍手称快。多次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半数以上罗马尼亚人支持反贪局的工作。而且，舆论界颇为关注反贪局定于每年年初晒出的上一年度“成绩单”。

2017年2月，科韦西公布2016年反腐“成绩单”，显示该机构当年一共把将近1270名涉腐官员送上法庭，这些案件给国家带来的损失总计高达2.6亿欧元（约合2.78亿美元）。

今年2月底，科韦西证实2017年共计起诉1000多名被告，包括3名部长级官员、6名议员，提起189份滥用职权诉讼。

反腐承压前行

尽管承受来自多方的压力，罗马尼亚国家反贪局依然没有停止肃贪步伐。

5月上旬，反贪局要求最高法院判处涉嫌作伪证的议会参议院议长克林·波佩斯库3年监禁。

6月初，最高法院裁定，前旅游部长埃列娜·乌德雷亚腐败和滥用职权罪名成立，缺席判处她6年监禁，缴纳350万美元罚金。只可惜，乌德雷亚今年已经逃往他国。前罗马尼亚拳击联合会主席鲁德尔·奥布雷扎同期获刑5年监禁。

反贪局新闻公报显示，乌德雷亚涉嫌以权谋私、索要并接受贿赂以及洗钱等罪名。最高检察院和反贪局2015年分别向议会提出对乌德雷亚进行刑事调查的请求，指控她在布加勒斯特举办的拳击赛中以权谋私、中饱私囊。

作为知名度颇高的公众人物，乌德雷亚被查一事引发罗马尼亚民众强烈关注。乌德雷亚1973年出生在罗东部城市布泽乌一个普通家庭，多次当选议员，并在2008年到2012年出任旅游部长，还一度给时任总统特拉扬·伯塞斯库当顾问。

6月26日，由反贪局起诉的前检察官阿琳娜·比卡获刑4年监禁。最高法院裁定，她所涉嫌的滥用职权罪名成立。

比卡先前负责侦办有组织犯罪和反恐案件，被指收受一名嫌疑人的劳力士表和一只标价2000美元的钱包。作为回报，比卡建议另一名检察官为这名被告提供缓刑。她还曾建议其他检察官不要冻结一名受调查经济部长的资产。

去年1月，比卡因收受一名商人提供的1.86万美元贿赂而获刑3年半监禁。

6月27日，反贪局要求法庭审理涉嫌滥用职权罪名的前任副总理兼地区发展、公共行政与欧盟基金部长塞维尔·什海德。什海德涉嫌2013年将一处800公顷的国有土地转入由德拉格内亚长期控制的泰莱奥尔曼县地方政府手中。

正如罗马尼亚总统约翰尼斯在解除科韦西职务的总统令中所说，罗马尼亚的反腐败斗争绝不能停止，无论谁出任反贪局局长之职，反贪局都必须以专业和最高效的水平将反腐工作进行下去。（特约记者 李慕然 || 责任编辑 赵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