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总统罗德里格·杜特尔特自6月底上任以来，掀起一场“辣手无情”的反毒风暴。除打击毒贩外，也严打充当贩毒集团保护伞的至少数百名贪官。

   令人胆寒的是，在迄今为止的短短7个星期内，菲律宾的反毒行动已造成约2400多人死亡，甚至殃及不少无辜儿童。联合国等多个国际组织对此表示担忧，但是杜特尔特拒绝让步，反而嘲讽联合国“非常愚蠢”。

   欲除蛀虫 两份“黑名单”

   杜特尔特以辣手打击犯罪著称，今年当选总统后便表示会以公开点名方式揪出充当犯罪组织保护伞的“蛀虫”，并要清理警察部队。他重申缉毒决心，甚至放言要重金奖励击毙涉毒者的执法人员。在5月底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他宣称剩余的竞选资金足够支付“100条（涉毒人员）人命”。

   令菲律宾贪官不寒而栗的是，杜特尔特8月上旬公布了第一份涉毒“黑名单”，随后又被曝手头还掌握着第二份“黑名单”。

   8月7日，杜特尔特公布了第一份涉毒“黑名单”，包括150多名政、法、军、警界人士。其中，9人为现任或卸任法官，超过50人担任或曾担任议员、市长和其他地方职务，约100人为现役或退役警察和军人。

   当时，杜特尔特在菲律宾南部城市达沃的一座军营里，面向全国直播讲话，要求“黑名单”中的在职人员立即主动辞职，交出武器，交回警卫人员。他要求被“点名”的军人和警察交出配枪等武器装备，“你胆敢露出一点使用暴力抵抗的苗头，我会告诉警察‘朝他们开枪’”。

   这份涉毒“黑名单”由军方和警方联合提供。按照杜特尔特的说法，名单没有牵涉政治偏见或个人因素，甚至连他自己的一些朋友也在名单上。不过他承认，名单上的人不一定真的涉毒，自己也可能失误。

   杜特尔特的发言人马丁·安达纳尔当天晚些时候说，名单上人员将受到起诉，总统希望涉毒人员主动投案，接受详细调查。

   据法新社报道，“黑名单”上有些人姓名不完整，有些人的军衔或职务没有标明，也没有列出他们涉毒活动的细节或证据。这份“黑名单”被公布后，一些“上榜人员”连连喊冤，对涉毒指控作出否认。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8月17日援引菲律宾国家警察总长罗纳德·德拉罗萨的话报道，杜特尔特手中还掌握着第二份涉毒“黑名单”，包括从事或包庇毒品交易的“警察、政客和检察官”。

   德拉罗萨介绍，第二份“黑名单”上罗列的公职人员“要么自己就是大毒枭，要么为毒品交易提供保护”。德拉罗萨表示，杜特尔特和德拉罗萨均把毒品交易视为国家面临的“头号威胁”。

   第二份“黑名单”是根据警方、缉毒部门和军方的联合情报而制定。至于该名单将于何时公之于众，德拉罗萨表示，只有杜特尔特有权作决定，目前别人尚不清楚。此外，眼下也只有杜特尔特知道第二份“黑名单”上的具体人数。

   8月23日，德拉罗萨再次爆料称，警方内部大约有300名警察涉嫌参与毒品犯罪，例如偷偷兜售缴获的毒品、充当贩毒集团“保护伞”等，目前已经被列入监控名单。德拉罗萨警告说，一旦罪名查实，这些“内鬼”将被警方开除，并且受到指控。

   格杀勿论？ 死亡数激增

   杜特尔特在竞选期间誓言严厉打击毒品犯罪，6月30日就任总统以来掀起了一场反毒风暴。

   此前，杜特尔特在棉兰老岛最大城市达沃市当了20多年市长。达沃市曾经帮派横行、极端武装势力猖獗，但在杜特尔特“辣手无情”的治理风格下，治安明显改善，成为以安全著称的菲律宾城市。

   然而，不少人对杜特尔特鼓励警察放胆击毙涉毒人员表达疑虑，对过去一个多月来死亡人数激增感到担忧。杜特尔特对此却不以为意，誓言没有“回头路”。

   德拉罗萨8月22日告诉一个参议院调查委员会，在杜特尔特上任以来的7个星期内，约有1800人在警方反毒行动中被杀死。其中，大约750人确认是被警方击毙，其余1000多人的具体死因仍在调查确认当中。

   这意味着，自杜特尔特掀起反毒风暴以来，警方平均每天击毙至少35人。这一数字令不少人感到恐惧，尤其是这当中还牵涉了一些无辜者，甚至还殃及幼童。

   德拉罗萨介绍，在被杀的大约1800人中，“并非所有死亡人员都卷入毒品犯罪”，目前已经确认其中40人是死于抢劫或仇杀。警方也承认，过去7个星期来，虽然整体犯罪率有所下降，但是谋杀和误杀案件显著增多。而在菲律宾警方9月4日公布的更新数据中，自杜特尔特上任以来，已有2402人死于扫毒行动，其中1011人被警方击毙，1391人具体死因尚在调查中。

   这一死亡人数大大高于当地媒体先前统计，引发广泛震惊。此前，据《菲律宾每日询问者报》统计，自杜特尔特6月30日就任总统至8月15日，共有693名毒品犯罪嫌疑人在扫毒行动中毙命。另外一些机构所做的统计数字略有出入，但都不超过千人。

   不少观察人士用“史无前例”来形容菲律宾过去数周扫毒行动所击毙的人员数量。在这一过程中，儿童受侵害、甚至被杀死的悲剧，令不少民众感到愤慨。

   在8月下旬的参议院调查过程中，菲律宾女子哈拉·贝索里奥在一份证词里说，警方7月违规逮捕了她的丈夫和公公，当着她的面殴打这对父子，后来在警察局里开枪打死了两人。随后，警方来到她家搜查毒品，强行脱下了她两岁女儿的内裤，以检查里面是否藏匿毒品，但一无所获。

   贝索里奥说，她的丈夫过去确实兜售过毒品以养家糊口，但是警方如此对待这家人、尤其是无辜的两岁女儿，令她感到心寒。

   开枪打死这对父子的两名警察辩称，这对父子试图拒捕。但一些民间团体质疑警方的说法，指出这对父子当时已受警察殴打、且已在警察局内被控制住，而他们每人都被警方开了三枪。

   另一名女子玛丽·罗丝·阿基诺在参议院提供证词时说，她的父母过去兜售毒品，供货方其实是腐败警察，而父亲也会把毒品收入按比例分给这些警察。今年6月，这些警察把她的父母叫到某处，后来父母被发现身亡，显然是被警察“灭口”。

   在最近一起悲剧中，邦阿西楠省达古潘市的5岁女孩达妮卡·梅·加西亚在自家店铺里，突然遭两名骑摩托车的男子开枪打死。女孩的祖父马克西莫·加西亚曾被怀疑吸毒，近期向警方“自首”以洗刷罪名，后来虽然获释，却被人数次开枪打伤。因此，女孩无辜被杀一事，被普遍认为与警方反毒行动有关。

   德拉罗萨介绍，杜特尔特上任一个多月来，已有近70万名涉嫌吸毒或贩毒者为了保命而自首。

   “还会有更多人死去……这将是一场肮脏的战斗，一场血腥的战斗，我不会对此道歉，”杜特尔特在7月一次讲话中说，“罪犯已经劫持并占领了公共街道和公共场所……我们必须移除这种恐惧，把这些恐惧转移到犯罪分子的心里去。”

   调查遇阻 联合国不满

   针对菲律宾近期被杀人数激增的现象，联合国方面多次表达担忧。

   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曾于6月提出批评，认为杜特尔特鼓励警察杀死犯罪嫌疑人一事“非法，侵害（民众）基本权利和自由”。联合国反毒机构8月表示，对菲律宾反毒行动中死亡人数激增的现象“极为关切”。

   对联合国方面的批评，杜特尔特8月17日回应称，联合国所提建议“非常愚蠢……目前只有1000人（被杀）而已”。他同时警告多个国际组织“不要把我们当作罪犯一样进行调查”，否则他绝不客气。

   杜特尔特先前曾说，将有10万人在反毒行动中丧命。他甚至开玩笑说，“我会把他们的尸体丢进马尼拉湾，这会喂肥那片水域的鱼”。

   杜特尔特在8月21日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再次对联合国表达不满，扬言考虑退出联合国。不过，他两天后被问及此事时，解释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

   菲律宾外交部长佩费克托·亚赛8月22日解释说，杜特尔特先前的言辞只是在表达对联合国“深深的失望和挫折感”，但强调菲律宾不会退出联合国。

   联合国负责调查人权事务的官员阿涅丝·卡拉马德表示有意前往菲律宾调查千人被杀一事。但是，菲律宾方面毫不留情地让她吃了“闭门羹”。菲总统发言人埃内斯托·阿韦利亚8月20日表示，“菲律宾没有向任何人发过邀请函，也没有邀请联合国调查本国事务”。

   在菲律宾国内，参议员莱拉·德利马对杜特尔特的“滥杀”风格表示不满，已经对此启动一项调查。杜特尔特则反唇相讥，指责德利马自身也有不少问题。（本报特约记者 杨舒怡）